伊朗对以色列的“代理人战争”

当以色列对伊朗的“影子战争”频频得手时，伊朗“代理人战争”对以色列的骚扰也持续蔓延，以色列的日子也不好过。近十年来，伊朗国内深受经济、社会问题困扰，但在国际上却遇上“阿拉伯之春”、美国中东战略收缩、海湾国家内讧等“有利”形势，“代理人战争”迎来前所未有的战略机遇期，有人说伊朗“命”好。

西方媒体把伊朗在中东的小伙伴称为“代理人”，伊朗自己称之为“抵抗轴心”，抵抗的对象主要是美国、以色列。伊朗代理人网络的核心成员有六个：黎巴嫩真主党、巴勒斯坦伊斯兰圣战组织、哈马斯、叙利亚政府军和民兵、伊拉克人民动员力量、也门胡塞武装，此外伊朗对沙特、巴林、科威特境内的什叶派也有些许影响力。其中，前四支力量都散布在以色列周边，能够直接威胁以色列安全。近十年来，得益于地区形势变化，伊朗代理人的影响大大增加，伊朗被戏称为“控制着”德黑兰、大马士革、贝鲁特、萨那、巴格达五个首都。更重要的是，伊朗与代理人之间不仅是双边的“辐辏模式”，而且代理人之间也能互帮互助，形成网格化的“蜘蛛网模式”。特别是伊拉克、叙利亚、黎巴嫩、伊朗四个国家连成一片，形成所谓的“什叶派新月”，让伊朗坐拥现代史上最强大的地区影响力。

“代理人战争”能够御敌于国门之外，甚至能扰敌于敌人家门口。2011年叙利亚陷入内战，伊朗与以色列、美国、沙特等国纷纷介入，战场在叙利亚。2014年美军重返伊拉克，美国与伊朗相互较劲，美国暗杀伊朗革命卫队圣城旅司令，伊朗突袭美军基地，战场在伊拉克。2021年5月加沙战争爆发，哈马斯使用伊朗支援的导弹、无人机袭击以色列，战场在以色列。2022年5月伊朗革命卫队军官科戴在德黑兰被暗杀后，以色列外长拉皮德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伊朗总说自己能把战争打到以色列家门口，而以色列没能力打到伊朗家门口，现在情况不是这样了。这表明，以色列开始用“影子战争”来削弱伊朗“代理人战争”的优势。

“代理人战争”还能达到小成本大制作的效果。伊朗的代理人大多不是主权国家，而是游击队、民兵、反政府武装，这能大大降低伊朗的运营成本，反抗、破坏现存秩序的成本远远低于维稳的成本。伊朗同代理人之间不是正式的同盟关系，没有共同防御义务，亲疏远近关系差异很大，共同点是都对现存秩序不满。对伊朗而言，支持代理人就像投资股票，可多买也可少买，可加持也可套现，视收益而定。美国国务院估计，伊朗运营整个代理人网络的成本每年仅为20亿～30亿美元。

近几年来，伊朗在导弹、无人机技术领域的突破使代理人战争的威力倍增。美国、以色列都意识到最迫切的伊朗威胁是导弹、无人机，而不是核。美国国防情报局认为，以前伊朗导弹的问题是精确度不够，但是现在他们能够大规模、精准打击整个中东地区。伊朗是中东导弹数量、品种最多的国家。2021年12月底时任美军中央司令部司令麦肯齐接受《纽约客》采访时表示，当前伊朗的实力是现代史上最强大的，伊朗的导弹已经超过可以拦截的导弹数量，达到了所谓的优势，超越了可以低成本遏制的水平。美军中央司令部一名情报官员说，假设伊朗代理人的导弹射程为700公里，分别以伊拉克、叙利亚、也门、黎巴嫩为中心，各画一个半径700公里的圆，可以看出伊朗军事影响力能达到什么程度。现任美军中央司令部司令迈克尔·库里拉感叹，美国中央司令部是唯一每天都面临火箭弹、无人机袭击的战斗司令部。据传，以色列、一些阿拉伯国家、美国正在筹建“中东防空联盟”，以应对不断增长的伊朗空中威胁。

当然，伊朗代理人的实力同以色列相比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它们既没不能占领以色列领土，也不能给以色列造成大规模伤亡。以色列有全球最先进的防空系统，可以拦截大部分空中袭击，但不是全部。但据相关方面估计，真主党有1.4万枚导弹、10万枚火箭弹，可以每天向以色列发射1500枚，足以让以色列承受重大损失。2021年5月加沙冲突期间，哈马斯发射了4300枚火箭弹，使用了无人机，虽然以色列的铁穹防御系统表现突出，但仍造成9名以色列平民死亡。

对以色列而言，好消息是生存不再是问题，坏消息是安全时刻都面临挑战。无论以色列多么强大，能给伊朗代理人带来多么惨重的损失，但是既不能彻底消灭他们，也不能同他们达成和平协议，反而使他们成为越来越精明的对手。（作者：牛新春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中东研究所所长、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