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银行最新论文认为，中美贸易战导致美国减少岗位175000个

编者按：拜登政府继续维持特朗普政府对华实施的高关税政策，中美两国在这轮史无前例的贸易摩擦中到底谁的损失更大一些？目前，各方的研究成果表明，似乎还不能过早地下结论。

2022年12月初，世界银行发布了一份新的工作论文，其结论是特朗普发起的贸易战导致美国2018年减少175000个招聘岗位，占美国岗位总数的0.6%，其中三分之二的岗位数下降是由中间投入品关税所致，三分之一是由于第三国实施的报复性关税。

12月8日，世界贸易组织（WTO）将该文作为WTO的系列工作论文发表。12月10日，英国的经济政策研究中心（CEPR）发表该文的讨论稿。由此可见，该文在西方世界受到很大的重视。该文还进一步证实了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首席经济学家Aaron Flaaen 3年前的一项研究成果，进口保护的积极影响被投入成本上升和报复性关税带来的更大负面影响所抵消。不无巧合的是，Flaaen的估算结果也是17.5万个工作岗位。

17.5万个工作岗位大概是2010年以来美国平均每个月的新增就业岗位数，占2017年初美国制造业就业数的1.4%。同时，2022年美联储加息对付通胀的政策也导致美国新增就业人数锐减，美国银行估计每月的损失岗位数大约是17.5万个。

这篇工作论文由4位学者合作撰写完成。第一作者是贝阿塔·雅沃尔齐克（Beata Javorcik）。雅沃尔齐克是一位波兰裔经济学家，出生于1971年，1999年从耶鲁大学获得经济学博士学位，毕业后即进入世界银行工作，2007年入职牛津大学，2019年9月被任命为欧洲复兴开发银行的首席经济学家，为担任该职的第一位女性学者。

雅沃尔齐克的主要研究领域是发展中国家如何利用国际经济促进经济增长，包括外商直接投资、服务自由化、投资促进计划以及生产网络等，其研究特色是大量使用东欧国家、墨西哥、中国、印度和印度尼西亚的数据。这可能源于她的波兰背景以及出色的语言能力。除了波兰语和英语之外，雅沃尔齐克还会西班牙语和德语，俄语水平达到工作级别。

需要提及的是，2004年雅沃尔齐克和当时还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工作的魏尚进合作撰写过有关污染、腐败和外商直接投资的论文，2013年和世界银行青年经济学家李悦合作发表有关全球零售连锁店的论文。

雅沃尔齐克属于欧洲排名1%、全球属于排名2%的经济学家，在全球女性经济学家中排名列第68位。

第二作者是凯瑟琳·斯特普尔顿（Katherine Stapleton），2020年9月从牛津大学获得经济学博士学位，旋即加入世界银行，负责中国经济研究。其研究主题覆盖人工智能、自动化、服务外包和全球价值链。因此，该工作论文有关中国的知识主要是由斯特普尔顿提供的。2017年4月，斯特普尔顿曾以牛津大学博士生的名义，在达沃斯的世界经济论坛发表了有关中国高校毕业生的评论，她发现2017年中国大学毕业生达到800万，是美国大学毕业生数量的两倍，中国的工程、经济和科学专业都享有高起薪和最高的就业率。

第三位作者是本杰明·凯特（Benjamin Kett），同样出自牛津大学，目前任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

第四位作者是蕾拉·奥凯恩（Layla O’Kane），来自位于美国波士顿的劳动力市场分析公司burning glass technologies。2019年，该公司被全球私募巨头KKR收购。奥凯恩拥有宾夕法尼亚大学经济学和国际关系学双学位，以及哈佛肯尼迪学院国际发展MPA学位。

讨论中美贸易摩擦并非四位学者的首次合作，他们还合作研究英国脱欧对当地劳动力市场的影响，使用的方法也一样，用在线招聘广告作为测度办法，其基本结论是脱欧导致英国的高技能工作和管理岗位大幅度下降。

图片：Getty Images

“工厂一个接一个地关闭，离开了我们的海岸，甚至没有想到留下的数百万美国工人。”

—唐纳德·特朗普，2017年1月20日总统就职演说

在专注于降低国际贸易壁垒数十年之后，美国于2018年掀起了一波保护主义浪潮，单方面提高了对许多主要贸易伙伴的进口关税。关税分几轮征收，截至2018年底，关税涉及的商品额约占美国进口总额的12%。

美国贸易政策出现这种前所未有的转变，其核心理由之一是必须提高美国制造业的竞争力，以保护美国制造业就业。这是特朗普担任总统期间的一个共同主题，正如上文所列的特朗普总统的声明以及“我们将恢复工作”的承诺所反映的那样。

为了回应美国发起的关税，从2018年4月起，美国的主要进口伙伴，首先是中国，然后是墨西哥、土耳其、欧盟、加拿大和俄罗斯，均对美国出口产品征收报复性关税。截至2018年底，这些产品已占美国出口总额的约8%。

美国单方面行动（WTO的争端解决机制在很大程度上被排除在外）导致了针对产品和来源国的关税快速上升。为了证明这些行动的正当性，美国依赖于美国贸易法中一些相对不常用的条款，例如与“国家安全威胁”和“全球保障措施”相关的条款。

图片来源：Matt Egan, CNN

虽然已经有不少人研究了这场贸易战对贸易流量、价格和消费的影响，但对贸易战给美国劳动力市场造成的后果，这类的研究仍然很少。我们关心的问题是，美国加征的这些关税真的实现了改善美国工人就业机会的目标吗？

为了得出某种结论，我们研究2018年关税上调后，贸易战如何影响在线招聘广告的发布。与美国官方就业统计数据不同，在线招聘广告几乎实时地反映了企业的招聘意向，并包含了关于所提供工作特点的全面而丰富的信息。这使我们能够清晰地确定贸易政策和劳动力市场之间的联系。

该研究调查了贸易战可能影响美国在线招聘的三种主要方式：第一，保护美国企业免受进口竞争（输出关税风险）的影响；第二，美国生产商因进口投入品关税增加的成本（输入关税风险或者说中间投入品关税风险）；第三，第三国对美国出口征收关税的报复性关税（出口关税风险）。

我们发现，报复性出口关税和进口输入关税都对就业岗位产生了具有经济意义的负面影响。相比之下，一旦进口输入关税得到控制，输出关税的影响在统计上并不显著。从数量上看，输入关税风险的一个标准差增加导致在线招聘职位减少3.6%，出口关税风险增加一个标准偏差导致在线招聘岗位减少7.3%。

那么，为什么输出关税的影响不太大呢？虽然从理论上讲，这类关税通过提高进口品的价格，可以提高国内企业的竞争力，从而促进国内就业。但是，实现这样一种目标需要三个条件，第一，这类灌水通常将成本转嫁给进口品的国内价格，而不会导致外国出口商的关税下降；第二，贸易弹性很高的话，消费者会减少购买；第三，消费者可能并没有用国内生产的产品来替代这种进口，转而从第三方进口。尤其是第三个条件，通常是很难满足的，美国消费者倾向于从没有受到关税影响的其他国家进口同类产品。

计算表明，随着关税开始上升，这些影响集中出现在2018年下半年，并导致预计减少17.5万个职位的综合效应。总降幅的三分之二多一点是进口中间品的关税造成的，三分之一是报复性关税造成的。2018年全年，丢失的招聘岗位减少了0.6%，但2018下半年则减少了0.9%。

需要注意的是，无论是较高技能的工作岗位，还是较低技能的工作岗位，都受到关税战的影响，其中，较低技能工作岗位的影响程度更大一些。

在低技能岗位中，生产岗位的招聘广告受到第三国报复性关税的极大影响。而中间投入关税对农业、林业、渔业、建筑和采掘业岗位的招聘广告影响最大。安装、清洁、维护和维修以及生产工人的招聘广告，则同时受到报复性关税和中间投入品关税的双重影响。

在高技能岗位中，中间投入关税对专业和管理职位的招聘广告影响最大，而报复性关税对卫生、教育、社会服务和科学领域的招聘广告影响最大。

该文证明，贸易战对招聘广告的影响整体上是负面的，将导致企业就业增长放缓、企业裁员或倒闭。这项研究的一个总体性结论是，单方面提高关税并不是补救进口竞争对劳动力市场的负面影响的有效解决方案。在全球相互依赖的经济中，贸易转移、报复和间接提高企业供应链成本，都会使关税作为保护国内生产商工具的有效性大幅度下降。（作者：阿塔·雅沃尔齐克 波兰裔经济学家；凯瑟琳·斯特普尔顿 牛津大学经济学博士；本杰明·凯特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蕾拉·奥凯恩 美国波士顿的劳动力市场分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