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阵营化加速趋势
曾几何时,北约内部矛盾重重,法国总统马克龙恨恨地诅咒这个有史以来“最庞大、最成功的”军事同盟已经“脑死亡”。但在乌克兰危机刺激下,该组织恢复活力,一年两次峰会,采取系列措施重整旗鼓。
一是壮大北约快速反应部队,将其规模从4万增加到30万以上,人员增加8倍。二是将部署在波兰和波罗的海国家的战斗大队升级为旅,增派数千兵力。在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匈牙利和斯洛伐克建立4支部队,强化在黑海地区的兵力部署。三是增加驻欧美军,包括向英国增派F-35战机,向西班牙增派两艘军舰,在波兰设立陆军司令部。四是公布新的战略构想,将俄罗斯列为“最重要的直接威胁”,并首次将中国列为“制度性挑战”。此外,北约还借机加快吸收芬兰、瑞典入伙进程,使波罗的海几乎变成北约内海。
对中国而言,北约印太化趋势尤为值得重视。这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把美国的印太盟友拉进去。日、韩、澳、新应邀参加马德里峰会,共商欧亚协同,遏压俄、中。二是把北约欧洲成员国的军力派过来。英国,法国、德国的军舰纷纷到南海、台海亮相。因为家门口失火,欧洲国家今年东顾精力受到牵扯。但可以预见,随着北约在乌克兰危机中承受的压力减小,北约成员国在印太地区会更加活跃。
与此同时,美国还着力把印太地区的轴辏式同盟体系改造为网络式同盟体系,试图打造印太小北约。美主导的印太安全机制双轮驱动,一是牵头大搞美日印澳四边安全对话机制(QUAD),二是借着大英帝国的遗蜕张罗澳英美三边安全小团伙(AUKUS),计划帮助澳大利亚建造核潜艇,并加强在高超音速武器攻防、电子战、网络空间、人工智能、量子技术等领域的合作。
重新推动阵营化与其说是美国的进取之举,不如说是它的退守之策。当其气势如虹,充满自信的时候,它吆喝“超越遏制”、“和平演变”、“接触扩展”,意在招降纳叛,攻心化骨,一统天下,唯我独尊。当它信心下降,力有不逮的时候,它才筹划防守反击,首先巩固基本盘,划江而治,之后再寻觅时机,徐图渐进。无论有没有乌克兰危机,它都会这么做。只不过乌克兰危机给它整合联盟体系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和抓手。
02、军事对抗面显著上升
世界很不太平,2021年美国刚刚仓皇终结史上最长的阿富汗战争,今年乌克兰危机就爆发了。时势转换之巨,尤如当年美军从越南撤军不久,苏联就一脚踏入阿富汗一般。当美国深陷阿富汗泥潭之际,其他大国没有乱中取利、乘机揩油,反恐反而成为大国合作领域。而俄罗斯出兵乌克兰却吹响西方一致抗俄的集结号,乌克兰危机实系俄罗斯与北约体系对抗、间接交手。在常规领域,经过“新面貌军事改革”的俄军并非甚弱,但面对由北约提供C4(指挥、控制、通讯、计算机)支持和军备援助的乌军,它遭遇了出乎意料的困难和挫折。
在核领域,乌克兰危机更是唤起人们对60年前古巴导弹危机的记忆。这是核威慑条件下的一场常规武装冲突。俄罗斯在冲突发生前和冲突发生后,充分运用其核力量进行威慑。冲突前夕,它举行“雷霆2022”大规模核军演。采取特别军事行动之后,普京命令战略力量提升到特殊备战状态。在冲突持续期间,普京和其他俄罗斯高官多次发出核威胁。包括在吞并乌东四州之后,普京说要用所有可用的系统维护祖国的领土完整,俨然已经视核为保护军事行动成果的利剑。为了使威慑可信,俄试射“萨玛尔特”重型液体导弹,在加里宁格勒演习用“伊斯坎德尔”导弹核打击乌克兰,在10月再次举行核演习。
俄罗斯核威慑的效果如何呢?应该说有效,但也有限。有效,是指俄罗斯的核力量在威慑北约直接介入,以及威慑北约向乌克兰提供重要先进武器方面发挥了一定作用。有限,是指俄罗斯的核威慑未能阻止西方向乌克兰提供大量军事援助,未能阻止西方对俄实施空前严厉的制裁,未能阻止乌克兰在乌东四州发起反攻。其实,俄对核禁忌非常敏感,曾通过梅德韦杰夫、俄罗斯外交部一再释放信息,宣称不会使用核武器。
与此同时,中美军事关系树欲静而风不止。美国政客窜访台湾,引发所谓“第四次台海危机”。美国《2023国防授权法案》授权向台提供100亿美元军援,并在台建设“区域应变军备库”,加剧台海局势紧张。
在核问题上,美国开始把中俄并列,宣称到2030年美国将首次面临两个核大国的挑战,美国要准备同时打两场核战争。它实施一体化威慑,维持过低的核武器使用门槛,不仅要用核武器来威慑核攻击,还用其威慑其他战略攻击,并将进一步模糊核常界限,加强核与非核计划、演习和行动之间的协调。美国还细化定制威慑,准备打有限核战争,明确宣称将使用W76-2低当量潜射弹道导弹弹头、战略轰炸机、核常双用途战斗机和空射巡航导弹对中国进行威慑,以防在美难以接受的条件下结束冲突。美国还试图构建美日韩三边或美日韩澳四边延伸威慑磋商机制,在印太地区仿照北约编织多边核保护伞。
与美国相呼应,日本防务政策出现重大转向,年底推出《国家安全战略》等三份安全政策文件,以中、俄、朝为主要目标,大幅增加军费,并发展导弹等非核战略进攻力量。这意味着日本将在实质上突破“专守防卫”原则,再度唤醒“大东亚战争”策源地的幽灵。
03、新域新质作战力量崭露头角
随着新一轮军事革命不断取得进展,新域新质作战力量已经逐渐成熟,并且投入实战。太空战场化、武器化走势明显,越来越多的国家将太空视作军事对抗疆域,建设太空军蔚然成风。继美国成立太空军之后,法国、日本、英国、印度、德国等国也纷纷效法,建立自己的太空军或太空司令部。在乌克兰危机中,太空探索等美国商业航天公司向乌克兰提供情报支持、通讯服务,成为影响危机进程的重要因素。
高超音速导弹速度快、射程远、轨道难测,是重要突防工具。俄罗斯、美国、中国发展较快,印度、法国、德国、日本、朝鲜也在研发高超音速武器技术。在乌克兰危机中,俄罗斯首次将高超音速导弹投入实战,使用“匕首”攻击乌克兰军事设施。
此外,无人机在战争中也得到广泛应用。俄乌双方均大量使用无人机搜集情报、实施突袭,将其融入作战每一个环节,以至于乌克兰危机被称作“第一次全面的无人机战争”。这或许预示着智能化军事革命促成的无人化战争正在拉开帷幕。
军备发展日新月异,军控博弈也更加激烈。以太空军控为例,英国在联合国推动负责任外空行为讨论,声势浩大,今年已经讨论了两轮,明年将向联大提交报告。美国提出停止地基直升式反卫试验倡议,已经延揽九个国家加入。它们试图借此修补自己在太空武器化上的负面形象,争夺在太空安全问题上的话语权。如果说核军控处于平台期,人工智能军控尚处于酝酿期,那么太空军控正处于活跃期,对理论构建、对策研究的需求极为迫切。
战争是政治的继续,国际军事领域的种种新走势其实是冷战后国际秩序礼崩乐坏、全球化发展潮流逆风逆水的反映。针对乱象和逆流,中国发挥中流砥柱作用,提出全球安全倡议,坚持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安全观,走对话而不对抗、结伴而不结盟、共赢而非零和的新型安全之路,在敢于斗争,坚决捍卫自身核心利益的同时,广做工作,劝和促谈,努力化暴风骤雨为和风细雨,化分裂对抗为和合共生,为维护世界和平与稳定作出自己的独特贡献。(作者:郭晓兵 国际安全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