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中美战略竞争的变化与思考

2022年11月14日，习近平主席在印度尼西亚巴厘岛同美国总统拜登举行会晤。这是两国元首为重新校准中美关系而进行的一次重要会晤，对稳定中美关系大局以及推动两国在多领域保持对话与合作具有重大意义。然而，美国试图与中国达成管控分歧、规避冲突的共识，其真实目的并非要放弃与中国的竞争，而只是为了确保竞争不会脱轨失控。在一定程度上而言，构筑牢固的“防护栏”反而可能进一步升级美国对华战略竞争。

首先，随着美国国务院成立“中国事务协调办公室”的新部门，美国基本上完成了对华战略竞争的“全政府”布局。在此之前，拜登政府已通过强化和升级“四方安全对话”（QUAD）机制，创制新的小多边机制如“奥库斯联盟”（AUKUS）和“印太经济框架”（IPEF）等协调盟友行动，同时以小多边+、“北约亚洲化”向中国周边国家开放，完善对华战略竞争的国际布局。如果说美国在特朗普政府时期和拜登政府时期分别实现了对华战略竞争的国内政治动员和国际政治动员，那么随着对华竞争国际与国内战略布局的完成，美国对华战略竞争在未来很可能将会全方位展开。

其次，美国联合盟国对华战略竞争的节奏明显提速。美国利用盟国维护其全球霸权地位的主要手法之一是所谓的“离岸平衡”战略，实施该战略的关键即在于选择与目标国实力接近的强国或中等强国作为战略支点。最近，继德国联邦议院以多数赞成票通过了关于特别国防基金的宪法修正案，日本也于12月16日正式通过新版《国家安全保障战略》大幅增加军事开支。随着德国、日本的“再军事化”，美国显然拥有了实施“离岸平衡”的更大战略空间。此外，美国还进一步加强与盟国采取共同行动的协调，除了把日荷两国拉入美国限制对华芯片及设备出口行列，加紧罗织对华“芯片围堵”网络之外，美国还通过加拿大、韩国等出台本国的“印太战略”，协调盟国对华战略竞争政策保持“统一”。

再次，美国主流智库继续抬高对华战略竞争的调门。美国智库在美国政治生活中扮演着不可忽视的角色，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反映美国政治生态的主旋律。以新美国安全中心、兰德公司、传统基金会等为代表的美国主流智库对美国对外政策的制定发挥着不容忽视的影响力。近期以来，这些智库要么渲染中国威胁，要么鼓吹“中美战略竞争的关键十年”，要么为美国全方位打压与遏制中国献计献策。其中，美国兰德公司于11月30日发布的《理解战略竞争的新时代》（Understanding A New Era of Strategic Competition）报告中，强调了正在出现的竞争的真正核心或本质是一场对国际体系性质的竞争。竞争的主要内容包括争夺国际体系及其机构、规则、规范、进程和非正式联盟的领导权，地缘政治主体的价值取向和现实利益取向，以及在关键新兴技术领域的领导地位。

从以上情况来看，美国对华战略竞争已进入一个新阶段。在该阶段，美国对华战略竞争的广度、力度和深度都会高于上个阶段，并呈现出一些新特点。第一，美国在该阶段将释放出对华战略竞争的大部分潜能，拿出几乎所有的战略、经济和外交工具对华展开一场无论是规模上还是深度上都前所未有的战略竞争。第二，“塑造中国崛起的战略环境”，以所谓“超越竞争对手式”（outcompeting）的复杂系统战略遏制中国，是该阶段美国对华战略竞争的重要特点，也是其战略重心所在。第三，加大对本国的投资包括基础设施、供应链、教育、科研等，以保证美国自身的竞争力，开启比拼“内功”的竞争模式是该阶段对华战略竞争的又一个重要特点。

在2023年来临之际，中国如何面对未来美国的战略竞争？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笔者认为，尽管美国所谓的对华战略竞争本质上是美国对中国的非法打压和蛮横无理的霸凌之举，而我们无意于与美国进行战略竞争，更无意于取代美国霸权，但我们必须对美国对华战略竞争予以最大程度的重视和应对，在与美国当前这股不良倾向进行坚决斗争的同时，最大限度地维护我国国家利益和发展权益。

首先，中国有必要对新阶段美国对华战略竞争制定出有针对性的总体应对战略与策略。本着料敌从宽、预己从严的方针，本人认为，这一总体战略的初期目标之一应是拿出一个可行方案，实质性增加美国疯狂围堵中国的成本和代价。

其次，面对美国仍将层出不穷的对华制裁法案和全方位围堵，我们一方面要迅速熟悉和适应美国对华战略竞争的套路和手段，特别是其“一边要对话，一边搞遏制，一边谈合作，一边捅刀子”的低劣套路。另一方面保持清醒头脑沉着应对，不对中美战略稳定报太高期望，在着眼于长期竞争的同时，坚决维护我国国家利益和发展权益。

再次，应对美国对华战略竞争，中国需要做好各方面的准备，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结果，包括打中美战略持久战的准备。

最后，我们还要保持必胜的信心。兰德公司在《理解战略竞争的新时代》报告中表示，任何战略竞争都是在地缘政治、经济、社会、军事和生态等更大的背景下展开的。这些领域正在发生的主要趋势可以增强或削弱主要竞争对手。与时代精神保持一致的国家可以获得竞争优势。那些不能跟上时代要求，或者不能利用机遇为自己谋利的人，就会落后。但本人认为，与美国的愿望相反，当今的“时代精神”根本不是美国宣扬的基于一小撮人制定规则的国际秩序，而是正在迎来一个世界各国普遍追求“独立自主”的时代。美国对华战略竞争的操作越是激烈和极端，就越会危害他国包括其盟国的独立自主，越与“时代精神”背道而驰。（作者：张胜军 北京师范大学政府管理学院全球治理研究中心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