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亚局势要警惕新恶性螺旋

今年以来，美国接连与韩国、日本举行大规模军演，继续推行对朝军事高压政策。同时，美国想方设法加强在东北亚地区的军事部署，不断深化美日韩军事一体化以打造三方军事同盟。美日韩加大情报共享合作、美韩谋求强化“延伸核威慑”以及北约安全思维扩散等，让东北亚地区紧张局势进一步升级。随着中美俄大国间矛盾或对抗加深，未来中长期内，朝鲜半岛乃至整个东北亚地区双边、三边及多边军演极有可能常态化，阵营对立和冲突的概率也在上升。

东北亚地区局势恶化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对该地区和平稳定具有举足轻重影响的中美俄大国关系严重失衡或恶化。俄乌冲突爆发以来，美国加强世界范围内的反俄联盟，并趁机快马加鞭牵制中国，想在“对抗中俄朝联合”的名义下将盟友紧密团结在一起。特别是在东北亚地区，拜登政府试图打造“美日韩对中俄朝”的新冷战格局。美韩强化“延伸核威慑”以及美韩同盟范围的地区化趋势，本质上是北约安全思维在本地区扩散的表现。美国寄望于日韩为其“印太战略”作出更大贡献，使日韩军队能按照美方意愿在包括对华战线在内的“印太”区域随时随地投放，让韩国和日本一样成为美国在军事安全、经济技术等方面遏制中国的左右手。因此在朝鲜半岛及整个东北亚地区，美日、美韩双边军事同盟及美日韩三边安全合作不断加强。

但同时，美日韩与中俄朝的对话却严重削弱、停滞，地区多边安全对话更是大幅倒退。美国的隐形战略轰炸机、核潜艇、远程导弹等都开始大规模部署在驻韩基地。美国已经利用乌克兰危机将欧洲、俄罗斯拽入冲突和动荡的深渊，而今，东亚地区面临的冲突和战争风险也在加剧。

东北亚地区局势紧张、阵营对立和冲突概率上升的更深层次根源，在于美国基于冷战思维的“印太战略”及韩日目前采取的“一边倒”政策。日本一方面是国内政治右倾化更趋严重，另一方面对华政策越来越对华盛顿亦步亦趋，这一点近年来已经表现得很明显。韩国方面自尹锡悦政府上台以来也更明显地“从美亲日”，在对华政策上也在抛弃韩国以往大部分政府不分进步党派还是保守党派都采取的“战略模糊”原则，甚至开始在台湾问题上挑衅中国的底线。韩国政府不久前发布的新版国家安全战略文件，强调韩美同盟关系的同时，新增韩国与日本“共享普世价值”的内容，希望以此为基础将韩美日三方合作推向更高层级。对朝政策层面，与重视和平解决朝核问题及停和机制转换的前任政府不同，尹锡悦政府强调“基于原则”实现韩朝关系正常化，这被普遍认为对朝更加强硬，将使南北关系更加趋于紧张。可以想见，如果尹锡悦政府的东北亚政策如此发展下去，只会进一步加剧朝鲜半岛以及整个东北亚紧张局势。

二战结束以来，美国从未放弃借助朝鲜半岛问题与台海问题遏制打压中国。随着中美之间矛盾加深甚至滑到建交以来的最低谷，以及俄乌冲突导致美俄关系的恶化和各自心态变化，这两个问题更被凸显出来。未来东北亚地区形势变化可能会有三个特点。一是中美俄大国之间的矛盾与对抗加剧。这个“战略三角”的关系变化经常产生世界格局性的影响，其对东北亚局势影响无疑也是巨大的。美俄对抗虽然主要是在欧洲，但也深刻影响着东北亚以及朝鲜半岛和台海地区。至少在盟友关系上，美国趁机加大拉拢日韩的力度，导致这两个东北亚国家尤其韩国对中国和俄罗斯的外交政策发生很大变化。当前的韩国政府在成为“全球枢纽国家”的目标以及遵循“普世价值”的理念指引下，在战略上表现得越来越合乎美国的步调和意愿，这也表现在其对华政策上。

二是东北亚地区“阵营化”“北约化”趋势明显。北约对东北亚的介入趋势越来越明显。一方面北约方面已经提出要在日本开设联络处，并赋予它所谓“加深与亚太国家的合作并应对来自中国的安全威胁”的角色，这已得到日本积极回应。另一方面美韩寻求强化“延伸核威慑”以及美韩同盟范围呈现地区化趋势。尽管与北约核共享机制不同（美国没在韩国部署核武计划），但如果韩国参与美国的核威慑决策过程，则意味着美韩同盟朝着“准北约化”趋势演进。

三是东北亚安全局势日益紧张，将导致军备竞赛甚至核竞赛进一步加剧。日本军费暴涨，韩朝也在大幅扩充军事力量，军备竞赛已在东北亚涌起。美日韩“延伸威慑”—朝鲜强硬反制—美日韩进一步加强“延伸威慑”，不断上升的敌意和日益加剧的军备竞赛使东北亚安全局势在恶性螺旋中陷得更深。朝鲜半岛无核化、未来半岛和平机制的构建等也因此越来越不容乐观。这些都将意味着东北亚地区安全架构现状的改变及安全秩序的进一步失衡，意味着东北亚周边地缘政治安全环境的恶化。现实再次提醒地区国家，需要坚决抵制东北亚安全冷战思维的蔓延，同时还要加快包括东北亚在内的新一轮东亚经济社会一体化进程，以消解东北亚军事威慑一体化的倾向。（作者：满岩 辽宁社会科学院东北亚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