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际环境错综复杂,世界经济陷入低迷期,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面临重塑,不稳定性不确定性明显增加,各国相互联系、相互依存、相互影响更加密切。相较过去十年,“一带一路”倡议发展的全球政治、经济和社会环境出现深刻变化,面临一系列新的挑战与风险。
2023年3月13日,工作人员在江苏省南京市中欧班列起点站货场吊运集装箱。
地缘政治风险上升
在中美博弈加剧的背景下,共建“一带一路”面临较大地缘政治压力。北约东扩与“印太战略”是美国在地缘政治和军事安全上的两大战略抓手。冷战后,美国持续不断推进北约东扩,甚至致力于联合日本、韩国等国推动“亚洲版北约”,妄图实现北约的“全球化”。与此同时,近年来美国联合日本、印度、澳大利亚,加紧打造以印度洋和太平洋为核心的“印太战略”。北约东扩的重心主要在欧亚大陆,而“印太战略”的重点则在印度洋和太平洋,直接针对“一带一路”倡议的两大核心板块,即中亚—西亚地区和东南亚地区。美西方试图从陆海两个方向对“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形成合围,在地缘政治和军事安全领域对共建“一带一路”施压。
与此同时,美西方还试图利用地区热点问题冲击“一带一路”建设。炒作、制造和激化地区热点问题,制造地区安全局势的紧张状态,渲染大国地缘政治博弈和冲突,是美西方在地缘政治博弈上的一贯伎俩。2022年2月乌克兰危机升级,导致冷战后的欧洲地缘政治局势发生巨大变化。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俄罗斯实施广泛制裁,俄罗斯与欧洲的经济联系被切断,直接能源合作停止,波兰及波罗的海国家也关闭了同俄罗斯与白俄罗斯的边境口岸和运输通道,导致中欧班列跨境运输受到阻碍,共建“一带一路”的产业链供应链的正常运行受到波及。同样,美西方还在台海、南海、朝鲜半岛上加大军力投入,其意图就是破坏亚太地区的繁荣和稳定,遏制共建“一带一路”的发展。
在美西方不断推行遏华战略的背景下,少数国家原本积极参与共建“一带一路”的立场有所倒退。在大国战略博弈的背景下,各地区中等强国地位上升,部分国家在大国之间出现“选边站队”谋取利益的战略投机心态。例如,近年来,日本和韩国紧跟美国对华战略,在台湾问题等涉及中国核心利益的问题上触碰红线,对共建“一带一路”的政策立场有所倒退;印度以中巴经济走廊途径巴控克什米尔地区是“侵犯”其对克区领土主权为由反对“一带一路”倡议;澳大利亚干扰破坏“一带一路”倡议在南太平洋地区的正常实施;意大利称不再延期共建“一带一路”合作文件等。这些杂音虽无法阻挡全球各国政府及企业积极参与共建“一带一路”的整体潮流,但也形成了一定程度的干扰。
外部经济环境恶化
“一带一路”共建国家所面临的金融风险明显增加。当前,世界主要经济体增长疲软,全球经济复苏整体乏力。美国采取“以邻为壑”的货币政策以应对持续高企的联邦债务,美元的国际信用危机加深,以美元为主体的世界金融货币体系的不稳定性加重。“一带一路”共建国家依赖国际金融货币体系,美联储持续大幅加息,国际融资难度上升,这导致部分“一带一路”共建国家本币大幅贬值,债务急剧上升,经济复苏乏力,甚至面临经济危机。
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重构也对共建“一带一路”有所冲击。新冠疫情冲击全球产供链的安全稳定,经济全球化受到地缘政治尤其是大国博弈的严重冲击。美西方在产供链领域以“去风险”为名推行“去中国化”,试图重构全球产供链格局以减少对中国的依赖,巩固美国在全球经济体系中的主导地位。多链化和短链化成为新趋势,国际贸易格局的碎片化将进一步加剧。乌克兰危机升级使部分“一带一路”共建国家尤其是中东欧国家产供链受阻,贸易成本增加。受地缘政治经济影响,“一带一路”建设产供链被动走向区域化布局。
美国还对中国的高科技战略产供链进行打压。“一带一路”共建国家对高新技术、高端产业及相关产供链建设高度期待,美国将此视作战略威胁。美国企图通过对中国实施高新技术禁运及相关产供链脱钩,破坏中国以“一带一路”为核心的产供链布局,限制中国对外经济合作发展空间。此外,美国还对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中国头部企业实行“长臂管辖”,企图在微观层面打击中国企业的国际竞争力和跨国经营环境。
与此同时,美西方试图在全球基础设施建设领域与“一带一路”倡议展开竞争。美西方国家虽普遍债务高企,财政情况捉襟见肘,但仍在全球基础设施领域提出了一系列合作倡议。2021年12月,欧盟正式提出“全球门户”计划,筹资千亿欧元促进新兴经济体的基础设施建设,其关注重点在中东欧、中东和非洲;2022年6月,美国推动七国集团宣布“全球基础设施和投资伙伴关系”倡议,筹集6000亿美元资助发展中国家的基础设施建设,其重心在南亚、东亚和拉丁美洲;今年3月,日本也提出将在2030年前投资超750亿美元,资助“全球南方”国家的基础设施建设,其重点在东南亚和中亚地区。可以看出,美西方国家正在全球基础设施领域加强协调合作,各国分工各有侧重。
美国还极力推动建立全球基础设施建设标准与可持续发展认证标准框架,对“一带一路”基础设施建设的发展设置障碍。2022年5月,美国宣布正式启动“印太经济框架”,以“经济安全”为名,在贸易、供应链、环保及基础设施、税收反腐、新兴技术治理、国际技术标准、清洁能源等领域推动西方国家集体“去中国化”,韩国、日本、印度、澳大利亚、新西兰、印度尼西亚等13国成为初始成员国。但实际上,美西方国家由于普遍缺乏大规模投入资源的意愿和实力,提出的合作倡议往往近似于“空头支票”。同时,缺乏对发展中国家各领域发展困境的感同身受是美西方主导合作倡议的通病,就“印太经济框架”而言,其中包含的关于环保、劳工、人权等问题的附加条件,并不符合广大发展中国家的实际需求。
共建国家内部挑战趋向复杂化
“一带一路”部分共建国家存在结构性发展赤字问题,导致其基建投资难以维系。“一带一路”共建国家大多数属于发展中国家,其中一些国家工业化水平与产业发展层次较低,产供链基础也较为薄弱,经济发展内生动力不足。尤其是一些能源资源型国家,由于其经济发展对能源路径依赖严重,导致本国经济结构并不合理。同时,部分国家还面临政治生态脆弱、经济转型积重难返的双重难题,政府治理能力较低与投资融资困难并存,导致本国形成结构性发展赤字。目前,基建领域投资项目数量约占“一带一路”项目总投资量的70%,但基建项目普遍投资金额高、建设周期长、短期回报收益率较低。在当前世界经济复苏疲软、国际金融货币体系不稳定的背景下,这些共建国家的基建投入缺口较大,影响相关项目的持续推进。
此外,部分国家内部还长期存在央地矛盾、民族宗教冲突、地方利益竞争等问题,导致国家政治安全隐患增多,影响其实施共建“一带一路”政策的稳定性。东南亚、中亚、南亚、中东、非洲、拉丁美洲等“一带一路”倡议的重要板块,均处于世界主要文明碰撞交汇之处,民族宗教多样,思想文化多元,历史遗留问题与现实矛盾的冲突相互交织,地区国家之间的关系也错综复杂。在全球地缘政治博弈形势下,部分共建国家内部呈现出政治极化、贫富分化加剧、社会对立、民粹主义盛行等问题,直接影响其参与共建“一带一路”的政策稳定性和连续性。同时,一些国家宗教极端主义、民族分离主义和暴力恐怖主义沉渣泛起,导致地区安全局势进入恶性循环,这也给当地“一带一路”建设项目带来较高安全风险。
值得注意的是,美西方国家还趁机加强了对上述情况国家内政的渗透和干涉,使其深陷国内危机加剧与舆论战交织的状态。美西方利用自身在国际舆论中的优势,持续炒作中国与各国共建“一带一路”是“债务陷阱”“新殖民主义”“制度输出”等谬论,抹黑和唱衰“一带一路”倡议,鼓动一些国家的非政府组织利用所谓环保标准、劳工、民族宗教等问题阻挠破坏相关建设项目。美西方针对“一带一路”的舆论战,毒化了一些国家参与共建“一带一路”的政治社会氛围。
虽然在新的全球形势下,共建“一带一路”确实面临新的挑战和风险,但正确认识挑战,有助于我们准确判断风险,化“危”为“机”,变压力为动力。共建“一带一路”在过去十年里的辉煌成就,都是在攻坚克难中取得的,可见机遇往往与挑战和风险并存。因此,当前面临的新问题也或将带来新机遇,为共建“一带一路”带来新的发展空间。(作者:张屹峰 复旦大学一带一路及全球治理研究院副研究员,开鑫 复旦大学一带一路及全球治理研究院系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