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正走向数字新重商主义

澳大利亚东亚论坛网站7月5日发表题为《亚洲与数字新重商主义》的文章，作者认为，新自由主义全球化正在世界各地被逆转。各国在努力推动一种聚焦数字技术的新重商主义。在这种新模式下，国家安全谋求在议程中取代贸易和增长。全文摘编如下：

存在一个亚洲数字机制吗？过去有，虽然它更接近于一个以自由贸易的新自由主义原则和亚洲在其中发挥特别作用的全球供应链为基础的全球机制。

但随着亚洲内外的各个国家回归一种聚焦数字技术的新重商主义，这种秩序正在瓦解。在这种新模式下，国家安全谋求在议程中取代贸易和增长。

东亚是主要受益者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一场新的意识形态、政治和经济运动开始改变西方政治经济。政策制定者抑制了通胀，降低了税收，遏制了福利国家制度的扩张，将国有产业私有化，将竞争引入受监管行业，减少了贸易壁垒，并放松了对资本流动的管制。

在现代商业发展的这一阶段，实现自由化的两个最重要行业是电信和信息技术。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许多国有的邮政、电话和电报垄断企业在竞争更加激烈的市场中变成了私有企业。标准化从国家和政府间组织转向私有非营利组织，如互联网工程任务组、第三代合作伙伴计划组织和其他由行业领导的论坛。

与此同时，多边贸易协定，特别是世界贸易组织1996年达成的《信息技术协议》，为信息和通信技术设备的全球分布式供应链扫清了道路。东亚生产商是主要受益者。主要由于亚洲经济体的表现，发展中经济体在该协议所涉及产品的全球出口中所占份额从1996年的26%提升到2015年的63%。在《信息技术协议》所涉及产品的十大出口国中，有七个是亚洲经济体。

互联网和万维网把新兴数字经济与开放的非专属标准联系在一起。基于搜索、社交媒体、电子商务、视频分享和应用程序的跨国平台经济开始出现。它曾经由美国企业主导，但中国初创企业快速追随。在创新企业家的推动下，在美国资本和伙伴关系的帮助下，中国发展了自己的平台经济，这个平台经济支配了规模庞大的国内市场，并形成了地区和全球抱负。

全球化正在被逆转

如今，新自由主义全球化正在世界各地被逆转。左翼和右翼批评者都在努力推动更注重国家边界的经济。现在的关税战让人联想到上世纪30年代，移民受到攻击，人们要求更大的国家自主权。

美国一直在积极寻求破坏华为，让该公司无法获得先进半导体，理由是中国会利用美国国内网络中的任何华为设备。由于类似原因，美国已取消四家中国电信公司的许可，并停用了几条部分归中国所有的国际电缆。

美国2018年通过的一部关于外国投资的新法律禁止中国投资高科技公司，不管这些公司是否生产军事装备。美国外交学会出版了一本小册子，公开呼吁将数字贸易武器化。中国最近努力在由美国主导的高科技产业中实现自给自足，这令华盛顿神经紧张。

更加注重国家边界

尽管受益于美国企业的信息技术服务外包，印度正计划在数字支付和其他领域打造能够替代美国跨国公司服务的国家冠军企业。

日本和一些东盟国家可能仍有意在数字领域继续保持自由化和全球化趋势。《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成员正在努力促进数字贸易的某些方面，并试图扩大《信息技术协议》和推动世贸组织在数字服务方面的努力。但美中分裂可能压倒这些努力。

新重商主义令人们关注技术贸易和投资以及国家产业政策同国家安全和国家相对实力如何相关。在当代政策对话中，贸易政策、技术政策、外交政策、军事战略、网络安全和产业政策都是不同的专业领域。但如果把美中冲突视为两国对全球秩序的主导地位的争夺，那么人们进行分析时就需要把上述这些方面组合在一起。这是一种数字新重商主义，因为5G电信、半导体、社交媒体平台和人工智能等技术是这场竞争的核心。

曾令东亚国家大大获益的全球化机制正分裂成几个大型地缘政治集团——美国、欧洲、中国和印度，这带来了一个受到紧张关系和强权行为支配的更注重国家边界的空间。（作者：米尔顿·米勒 系美国佐治亚理工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