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砖合作与高质量伙伴关系构建
平均每两分钟就有金砖国家货物装卸的青岛港（新华社图片）
在百年变局和世纪疫情叠加的背景下，全球范围内各种安全挑战层出不穷，世界经济增长动能减弱，地缘政治冲突风险上升，国际形势异常严峻复杂。金砖国家作为具有全球影响力的新兴大国群体，一直是国际事务中的积极、稳定、建设性力量。长期以来，金砖国家秉持互尊互谅、平等相待、团结互助、开放包容、协商一致的精神，建立和巩固伙伴关系，成为新时代大国合作的典范。面对国际格局调整带来的新要求和新任务，金砖国家积极构建高质量伙伴关系，以实际行动为处于动荡变革期的国际关系注入稳定性和正能量。
金砖国家构建高质量伙伴关系的要义与特征
进入2022年以来，随着俄乌冲突的爆发，国际局势加剧动荡，世界和平、发展、合作面临严重威胁。一方面，经济全球化进一步遭遇逆流，世界经济复苏乏力，全球发展不平衡加剧；另一方面，俄乌冲突仍在延宕，其负面效应持续外溢，使本就充满不确定的国际形势变得更加复杂动荡，世界面临进一步分裂的风险。但与此同时，各国人民对和平、发展、合作的呼声更加强烈，国际格局重构和全球治理变革进程加快。在世界大动荡大变革期，金砖国家唯有加强团结合作，积极构建高质量伙伴关系，才能有效应对大变局带来的问题和挑战，并在未来国际格局中占据有利地位。目前来看，金砖国家构建高质量伙伴关系的要义主要包括高质量发展和高水平安全两个方面。
位于巴西圣保罗州克拉维纽斯的中国—巴西农业科技产业园区总部
高质量发展是根本。发展是金砖国家合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促进共同发展始终是金砖国家伙伴关系的基本立足点。受新冠肺炎疫情和俄乌冲突等叠加冲击，本就复苏乏力的世界经济面临的不确定性持续加大。世界经济论坛2022年5月发布的《首席经济学家展望》指出，2022年全球经济活动将减少，通货膨胀上升，实际工资下降，粮食不安全状况加剧，世界经济面临衰退风险。世界银行2022年6月发布的《全球经济展望》报告，将2022年全球经济增长预期下调至2.9%。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裁格奥尔基耶娃也表示，2022年会是全球经济“艰难的一年”。尤其是个别经济大国采取贸易保护主义及“以邻为壑”的政策，使全球供应链面临“脱钩”和“分化”的风险，这给积极参与全球产业分工的金砖国家带来严重挑战，特别是俄罗斯自俄乌冲突爆发后遭到来自西方国家严厉的经济制裁。在此形势下，推动高质量发展是金砖国家的首要任务，也是构建高质量伙伴关系的根本要义。金砖国家应推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互联互通，支持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推动构建团结、平等、均衡、普惠的全球发展伙伴关系，助力实现更加强劲、绿色、健康的全球发展。
高水平安全是关键。安全是发展的前提和保障，要实现高质量发展，就必须要统筹好发展与安全的关系，坚持发展与安全并重。俄乌冲突不但加剧地缘政治冲突和大国战略博弈，而且带来全球金融市场动荡、粮食危机、能源安全、难民问题等一系列非传统安全问题，国际安全与稳定面临严峻挑战。加强安全合作，共同应对复杂动荡的国际安全环境，是金砖国家的最佳选择。大变局下国家间关系的深刻调整，虽然给有着大国抱负并追求战略自主的金砖国家提供了更多选择，但加强团结合作，维护广大发展中国家和新兴经济体的权益，也是金砖国家应承担的国际责任。因此，金砖国家在追求战略自主的同时，也应自觉以维护合作大局为重，加强战略沟通与协调，深化各层次多领域的安全协作，走新型安全之路，构建安全共同体，在乱象变局中发挥金砖国家的表率作用。
俄罗斯首个由金砖新开发银行提供融资支持的项目：卡累利阿别洛巴罗什水电站
高质量伙伴关系的基本特征是全面、紧密、务实、包容。“全面”是指合作领域与合作内涵的全面性，要巩固金砖国家在政治安全、经贸财金、人文交流领域的“三轮驱动”合作架构，并与时俱进拓展合作领域，充实合作内涵；“紧密”是指相互间关系的亲近性和亲密性，要巩固金砖国家战略伙伴关系，加强金砖国家在重大国际和地区问题上的沟通与协调，增进战略互信；“务实”是指金砖国家合作要坚持成果导向，要落实好历次领导人会晤成果和共识，确保合作取得实效；“包容”是指金砖国家要加强同其他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以及国际组织开展对话合作，积极搭建“金砖+”合作平台，加强同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的更多层级、更广领域、更大范围合作，实现共同发展和繁荣。
金砖国家构建高质量伙伴关系的基本路径
构建高质量伙伴关系，是金砖国家积极应对世界大变局的必然选择，这既开启了金砖国家合作的新征程，也有助于为世界尽早走出动荡注入动力。金砖国家构建高质量伙伴关系应以先进理念为引领，以有效制度为保障，以务实行动为导向。
一、以先进理念为引领
构建高质量伙伴关系，首先需要先进理念的引领。先进理念一般具有以下三方面的特征：一是时代性，能站在时代前列，并引领时代发展潮流；二是实践性，能有效解决现实世界的难题，并做到与时俱进；三是正义性，能代表社会中多数人的利益和诉求，获得最广泛的社会认同。金砖国家在十余年的合作进程中走出了一条对话而不对抗、结伴而不结盟的国际交往新路，形成了开放包容、合作共赢的“金砖精神”，以及平等相待、求同存异，务实创新、合作共赢，胸怀天下、立己达人的指导理念。这些具有鲜明时代性、实践性和正义性的先进理念引领着金砖国家合作不断开创新局面。
面对世界动荡、分裂和分化的新形势，金砖国家构建高质量伙伴关系，需要积极倡导和践行各国利益交融、休戚与共的命运共同体理念。在具体行动中，要坚持多边主义原则，坚定维护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体系和以国际法为基础的国际秩序；坚持开放、包容、绿色、创新的发展理念，共建开放创新的世界经济，落实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坚持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安全观，照顾彼此核心利益和重大安全关切，以对话取代对抗，以协商取代胁迫，以结伴取代结盟，以共赢取代零和；坚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理念，确保国际大事由各国共同参与，国际规则由各国共同制定，发展成果由各国共同享有。
二、以有效制度为保障
加强制度性合作是保障金砖国家可持续合作的一条重要经验。金砖国家自2009年开启合作制度建设以来，如今已经形成以五国领导人正式会晤为引领的由来自政府、商界和社会各界多种力量共同参与的多层次、多领域和多渠道合作制度网络，制度建设成果增强了金砖国家合作的韧性。近年来，金砖国家克服新冠肺炎疫情、俄乌冲突等带来的严峻挑战，继续保持合作势头的延续性。在世界进入新的动荡变革期，增强合作制度的有效性是金砖国家构建高质量伙伴关系的重要保障。
有效的合作制度不但要能促成集体行动并产生实际收益，而且要具有执行力和自我调节能力。为增强合作制度的有效性，金砖国家持续进行制度创新。2021年金砖国家事务协调人通过了修订版《金砖国家建章立制文件》，对金砖国家合作的工作方法、参与范围和主席国职权等进行规范，有利于保证合作顺畅性并提升合作效率。与此同时，金砖国家创新基地建设、金砖国家疫苗研发中心、金砖国家农业研究平台、金砖国家数字公共产品平台、金砖国家绿色旅游联盟等一系列新的合作实体和合作平台的成立和建设，是金砖国家顺应形势变化完善制度的体现，并产生了实际效果。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作为金砖合作的重要实体，通过不断加强机制建设，努力打造领先的多边开发机构，成为国际金融治理体系的重要补充。
三、以实际行动为导向
金砖国家是知行合一的行动队，坚持行动导向、推进务实合作一直是其突出特点，也由此极大提升了国际影响力。面对新形势带来的新挑战，金砖国家应进一步加大实践创新力度，持续增强行动力。
在位于厦门的金砖国家商品服务中心，工作人员为金砖国家的优质商品直播带货。
高质量伙伴关系的根本是高质量发展，所以经贸财金合作仍然是金砖合作的重要内容。在经贸领域，作为2022年金砖国家“中国年”重要配套活动之一，中国厦门启动了“买在金砖”及金砖国家特色商品直播带货等系列活动，通过“驻华使节实时互动＋主播带货＋短视频宣传＋多平台”同步开展营销活动，打造跨境电商进口基地，扩大金砖国家商品向中国的出口。“买在金砖”是金砖国家在经贸领域推出的合作新模式，既展现了金砖国家的特色商品和人文风情，也促进了金砖国家特色产品直接对接中国市场，为统筹疫情防控和贸易畅通作出了积极探索。在财金领域，新开发银行作为金砖财金合作的重要务实成果和主要平台之一，在2021年实现银行永久总部大楼在上海浦东新区的正式交接，也成功完成了首批扩员。随着孟加拉国、阿联酋、乌拉圭、埃及4个新成员国的加入，新开发银行在充实资本和人才储备、降低贷款集中度、提升信用评级、扩大国际影响力方面具备更多优势，必将对其长期稳健发展产生积极意义。新开发银行还积极开展本币投融资，不断完善国别体系，实现了南非、巴西、俄罗斯、印度区域办公室（中心）的正式运营。
此外，金砖国家重点在减贫、粮食安全、抗疫和疫苗、发展筹资、气候变化和绿色发展、工业化、数字经济、互联互通等领域加强务实合作，以共赢方式携手推动世界经济复苏。
金砖国家构建高质量伙伴关系的重要抓手
打造新工业革命伙伴关系，是金砖国家深化在数字化、工业化等领域合作，最大程度把握第四次工业革命带来的机遇，并应对相关挑战而作出的一项战略选择，也是金砖国家构建高质量伙伴关系的重要抓手。
近年来，受西方民粹主义和逆全球化浪潮的冲击，全球贸易治理体系呈现碎片化，新冠肺炎疫情的持续影响又严重阻滞全球经贸合作，而俄乌冲突爆发后西方对俄制裁与俄的反制裁，进一步恶化了国际合作的政治经济环境，全球供应链变得异常脆弱。世界贸易组织2022年2月发布的《货物贸易晴雨表》数据显示，2022年年初全球货物贸易景气指数低于基准点100，为98.7。与此同时，在新一代数字技术推动下，全球正加速从工业经济时代迈进数字经济时代。随着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数字产业的快速发展，产业领域更多、市场规模更大、结构层次更深的产业数字化也在如火如荼地推进，成为数字经济未来发展的重要方向。在此形势下，积极利用数字经济发展契机加快建设工业强国，促进经济增长和转型，是金砖国家对数字经济时代的主动适应，也是金砖国家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必然选择。
早在2018年举行的金砖国家领导人约翰内斯堡会晤上，中国便携手南非提出了建立“金砖国家新工业革命伙伴关系”的倡议，并得到其他金砖国家的支持和参与，“建立金砖国家新工业革命伙伴关系”写入《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十次会晤约翰内斯堡宣言》。2019年，习近平主席在出席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十一次会晤时的讲话中指出，应该深入推进金砖国家新工业革命伙伴关系，在贸易和投资、数字经济、互联互通等领域不断打造合作成果，努力实现高质量发展。2020年，《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十二次会晤莫斯科宣言》指出，“欢迎在金砖国家新工业革命伙伴关系等框架下进一步推动贸易投资合作。”同年，中国开始着手在厦门建立金砖国家新工业革命伙伴关系创新基地，作为金砖国家创新合作的试验田和桥头堡。新工业革命伙伴关系创新基地通过发挥金砖国家各自比较优势，加强在政策协调、人才培养、项目研发等领域合作，加快推进金砖国家工业化进程，促进共同发展，也为完善全球经济治理体系作出贡献。在2021年《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十三次会晤新德里宣言》中，金砖国家“重申共同合作建立工业能力中心，欢迎在中国建立金砖国家新工业革命伙伴关系创新基地，以及印度提出的金砖国家新工业革命伙伴关系创业活动等倡议”。
2021金砖国家新工业革命展在厦门举办。
2022年，中国担任金砖国家轮值主席国，积极推进金砖国家新工业革命伙伴关系建设。中国通过金砖国家新工业革命伙伴关系厦门创新基地、金砖国家工业能力中心等平台，举办金砖国家工业互联网与数字制造发展论坛、可持续发展大数据论坛、工业创新大赛，实施创新基地培训计划，达成《金砖国家数字经济伙伴关系框架》，并发布《金砖国家制造业数字化转型合作倡议》，共同推动数字化转型领域创新合作。中国与其他金砖国家一道共同维护多双边合作机制、促进自由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持续加强产业链供应链合作，持续加快制造业数字化转型合作，加大工业绿色低碳合作。中国还发布《全球贸易投资促进峰会北京倡议》，提出要共同应对疫情挑战、促进世界经济企稳复苏、携手聚力跨越发展鸿沟、积极推进创新、推动绿色低碳可持续发展。
结语
金砖国家都是具有重大国际影响力的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大国，是世界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也是国际秩序和全球治理体系的重要建设者和维护者。在世界加剧动荡变革的当下，金砖国家更应携手构建更加全面、紧密、务实、包容的高质量伙伴关系，共同开启金砖合作新征程。金砖国家构建高质量伙伴关系，既为世界经济的复苏发展和国际形势的安全稳定贡献力量，也将推动国际秩序和全球治理体系朝着更加公平、平等、正义、均衡的方向发展。(作者：卢静 外交学院国际关系研究所教授，北京市对外交流与外事管理研究基地研究员)